病灶深处🍀

自卑星人,摸鱼写文,摸鱼画画
大白话流水账制造者

【爆轰】十字架上的吸血鬼(第一部分)

之前发过一次,但是字数很少,这次攒了1W+的字!

故事可能看起来很奇怪,但是真的是爆轰!

双视角,标题数字单数爆豪视角,双数轰视角。

前期铺垫较长,两人相交较少

 剧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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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小镇边上有一处有着翠绿草地的丘陵,在阳光正好有云时,可以在地上看见大片流动阴影。在一个人感到孤独的时候,他会去那里转转。

 

他喜欢在那种天气跑到云的阴影下面,跟着它的轨迹走动,一直走到丘陵的尽头。

 

丘陵的最大的斜坡爬起来挺费力,往往需要手脚并用爬上去,最高处长着一棵粗且高大的香樟树,很轻松的辨认方向爬到整个丘陵的最顶峰。

 

整片宽广的草地只有这一棵树,大概是很早之前被人种下的。

 

丘陵的另一边是一片被雾气包围的黑森林,说是黑森林一点也不为过,阳光在那里似乎一点用处也没有,远远的看去就是被白雾笼罩的一大片黑影。

 

他靠在那棵香樟树上,看着黑森林的雾气流动,起风的时候那些白色水雾流动,从上而下看是一幅动态的油画。

 

他看着那片景色,盯着森林,想象着雾被吹散的那一天。

 

“喂!吸血鬼先生!你怎么又跑到那里去了!”

 

他听见有人呼唤他,于是绕过树身向后看去。

 

那是一个牧羊人,手持着挂着铃铛和穗子的手杖,脸上洋溢着朝气的笑容,身后跟着一群像棉花团一样的绵羊群。

 

他迟钝的点头答应,但脚却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没有伞?”牧羊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我可以的。”

 

他笑了起来,微风吹起他异色的头发,带着属于他的气味飘向了远方的森林。

 

 

 

1

 

 

“爆豪!这边帮下忙!”濑吕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招呼着同事。

 

爆豪胜己这时候已经被数量过多的收藏品搞混了头,没有精力再去理别人,所以他把濑吕的请求当成了耳旁风,专心致志的投入到清点的工作中。

 

“妈的这个大老鼠,”爆豪翻了翻统计的清单,“藏那么多东西,杀他十遍。”

 

爆豪毕业刚满实习期,就摊上了一个大案子。这只能说他运气好,别的见习警员都是安安稳稳待到实习期结束,然后转正。爆豪和两个同学所在的组被从天而降的任务压的措手不及,但带着爆豪的师父却非常乐观,并且让他也来历练历练,增长人生经验。

 

“增长什么人生经验,当苦力吗?!”爆豪胜己因为恼怒双眼蹦出几根血丝,“清代乾隆花瓶,艹。”

 

一旁的文物鉴定人员已经是一副想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这案子其实也不难,一个大富商因为官员贿赂、抢劫、杀人被揪上来,其实挺意外的,这人之前都是干的贿赂官员或者是当当官商两界中间人的角色,抢劫和杀人是图啥,要不是最近被捕的一个大官说漏了嘴,还不一定抓得住他。

 

但是想不通的爆豪看见了这满屋子的收藏品时就明白了那么一点。

 

说这屋子也不准确,对于还在因为房租发愁的普通警员来说这里就是个宫殿。

 

“哇好大的钻石……”上鸣电气看着一颗被镶在项链上的巨大钻石啧啧称奇,“有钱真好啊。”

 

爆豪手上没停,继续为藏品套袋子贴标签做记录。

 

“喂!喂!”濑吕见爆豪无动于衷便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说真的,你过来看看,帮个忙。”

 

爆豪抬头瞪了濑吕一眼,那眼神既烦躁又不满,因为熬夜产生的血丝加深了他的威慑力,把濑吕吓得倒退了半步。

 

“到底怎么了?”爆豪虽然是这种恶劣的表现,但他这次没有拒绝濑吕的求助。

 

濑吕听见他的话松了口气,领着他到旁边卧室的一个大衣柜边。

 

“豁,看样子是红木的,”爆豪稀有的惊叹了一声,“所以,干什么?”

 

“看下面,看下面。”濑吕招呼他,边说边趴下来,指着衣柜下面。

 

爆豪狐疑的看了濑吕几眼,也学他的样子趴到地上,抬手驱散衣柜下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扬起的灰尘,他就着濑吕手电筒的光往衣柜下面看去。

 

在衣柜下的地板上靠着墙边有一个木制的凸起物。

 

“你看那个像不像个把手?”

 

爆豪仔细的辨别,这东西确实像一个超小号的圆把手,像是抽屉上经常用到的那种。

 

“下面有空间?”

 

“我也是这样想的,”濑吕答道,“爆豪你力气比较大,咱俩帮忙抬一下衣柜。”

 

爆豪却不为所动:“我倒是觉得你别动这个衣柜的好。”

 

在濑吕一脸迷惑的目光中,爆豪站起来打开红木衣柜,钻进去把里面繁杂的衣物全部抛出来丢给濑吕。

 

“那个把手过于光滑了,在我们逮到他之前他肯定才用过不久,但衣柜下面没有移动的痕迹,我们趴下去看的时候下面还有灰尘,衣柜也没有在灰尘上移动的痕迹,”爆豪把里面东西全部搬完,露出衣柜空旷的内部,“还有别的打开方法,保险起见还是别动衣柜的好。”

 

濑吕眨了眨眼,伸出了大拇指。

 

“切,这藏的真够随便的。”

 

听见爆豪有了新发现,濑吕也伸头去看衣柜里面。

 

衣柜底部木板有个可以移动的部分,爆豪扣住边缘很轻松就把木板掀起来。掀起来的木板下方就是连着把手的地板。

 

爆豪在正上方才好好看见它的全貌——那是一个正方形大小、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他握住小把手,使了些力往上一提。

 

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二人眼前,有一串陡峭的木制阶梯延伸至黑暗中。

 

濑吕用手电筒的光照进里面,但除了层层往下的阶梯之外看不到尽头。

 

“我说……”濑吕咽了口唾沫,“我们去把这个情况报告一下吧。”

 

“那你去报告吧,我下去看看。”爆豪拿走了濑吕的手电筒,抬脚就走下了楼梯。

 

“诶?!”

 

濑吕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人的专行独断,他很聪明,身体素质也是一等一的好,但这次不由分说的跑去嫌疑人家的地下室冒险还是给濑吕带来不小的刺激。

 

“上鸣!上鸣!”濑吕急促的喊着还在对一块镶钻手表啧啧称奇的上鸣电气,“这里有个地下室入口,爆豪先下去了,你看着这里,我去找人。”

 

上鸣电气被濑吕的一连串爆竹似的话炸的不明所以,濑吕从他身边冲出去,他才慢悠悠朝衣柜边靠过去。

 

他往里一瞅,就看见一个正方形的地下入口就像个食人怪物黑洞洞的嘴,张着看他。

 

“……真够黑的。”

 

 

爆豪用手电筒照向前方,楼梯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过,但两边有粗糙的水泥墙,并不是单个的楼梯,总体比想象的安全。

 

这楼梯虽然狭小、高低不一,但爆豪的速度没有减慢,他用手摸着墙壁,脚步不停,大概下了七十多个台阶后终于来到一处走廊上。

 

走廊尽头有一扇铁门。

 

爆豪听见走廊天花板上水珠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这里太过黑暗和安静,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在他耳朵里无限放大。

 

爆豪并没有因为黑暗与静默的环境产生恐惧感,他稳稳的拿着手电筒照向前方,耳朵与眼睛一同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另一只手放在腰间别着的配枪上。

 

来到铁门前,他先是试探性的推了推,意外的发现它居然没有锁,铁门转动时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刺耳。

 

在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在手电筒光的映照下,他看见了在门后空旷房间墙壁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钉着人形物体的十字架。

 

爆豪胜己不确定那是真的人还只是一个艺术品,十字架上的人如同耶稣基督的姿势被钉在木制的十字架上,身上穿着的是古典样式的男性礼服。

 

但那身衣服破烂、脏污并有些许的血迹。再加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人形物体的的头被一个木盒子严丝合缝的盖住了,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简直就像控诉某种社会现象的现实主义作品。

 

人形的双手与心脏被铁钉钉穿,伤口处似乎还有血红色的痕迹残留,他的“皮肤”呈现死亡的青白色,混合着地下空间的潮气,让爆豪感到自己就像呆在一处墓地里。

 

他出神的看了十字架一会儿,走进想要再仔细观察,却撞上横在自己前方的物体。

 

爆豪这才回过神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差点把自己绊倒的是长椅的一角,他用手电筒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一个标准的教堂的布局,长椅一排排规律的摆放着,在那十字架的下方甚至还有疑似放置圣经之类的台子。

 

“这他妈的……是什么邪教吗?”

 

 

 

 

轰焦冻预感今天会有些小雨。

 

他放下手里的书,跑到窗口把玻璃窗拉开,观察外面的天气。上午还晴朗的天空这会儿已经密布乌云。

 

虽然轰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但这时确实是他出门的好时机,相比晴天更少的直射阳光可以减弱对他皮肤的烧灼感,此时不用带伞也是没问题的。

 

别人下雨了打伞,他反而要丢掉伞去享受这自由的活动时间。

 

轰换了件白色衬衫,又套了件西装小马甲,在门口穿好了鞋,拿上之前拟定好的购买物品的清单,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出了门。

 

“你好!轰先生!”

 

轰刚出家门就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位小姑娘,这个孩子撑着一把粉色的小洋伞,上面点缀着玫瑰的假花。她笑盈盈的看着轰,手里拿着盛放鲜花的花篮。

 

轰看了她一会儿,才想起这是镇上的卖花女孩:“啊,你是……”

 

“叫我丽莎!我想这个天气您应该会出门,所以就事先在您门口等,”那女孩从篮子里抽出一束被包好的郁金香递给轰焦冻,“这是送您的!”

 

轰犹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女孩递来的花,道了声谢。他对人过于热情的态度还是感到不适应,他只能急匆匆的离开,避免与她有再多的视线接触。

 

这镇上的居民都十分亲切,超出了轰焦冻的预计,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到现在,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很长时间,他估摸着有七十多年,但这居民两代的换,对他的态度倒是没有变,不过这也与他自己的工作有些关系吧。

 

离开自己的排屋,来到小镇的主干道上,这里的人多了起来,今天正好是周末,赶上人们的采购日,在街上买东西的居民看到这位有着显眼发色的先生,纷纷同他打招呼。

 

轰对于众人的热情态度只会感觉困扰,他只能一边回应着一边加快脚步向食材店走去。

 

今天主要出来买些面粉和书籍,前些天在报纸上看见了东洋一种荞麦面的做法,与平常不同的灰色的面条加上独具特色的用竹屉装起来的样式引起了他极大地兴趣。

 

再加上试吃者详细的描述……成功的勾起了他早就被扔到垃圾堆里的食欲。

 

他平时吃的不多,厨艺也是处于极糟糕的地步,即使独自在人类小镇生活了几十年,他任然没能获得一首好厨艺。即使连煎面包片都能煎糊掉,只要吃不死对轰来说就无所谓。

 

但这次他想试试自己做做看,不过这种偏远小镇应该没有荞麦面粉。

 

店主对于他的请求果然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轰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里果然没有,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的的眉毛几不可查还是下拉了些,只好说道:“那我就老样子拿些普通的面粉和鸡蛋吧。”

 

店主把他细微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又补充说道:“下次进货的时候我帮您看看。”

 

虽然轰觉得就算进货几率也很小,特地去麻烦店主也没有必要:“不用特地去找的,谢谢了。”

 

今天晚上再试试煎鸡蛋饼好了……虽然他任然不对自己的技术抱有希望。

 

轰焦冻就是这样一位平常的生活在人类小镇,居民也默认他的存在,除了眼睛与发色与别人不同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吸血鬼。

 

他上街买东西,与人交谈,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连他自己也忽略了自己是吸血鬼这件事了。

 

二分之一的人类血统使他不用去喝血液,仅仅靠普通食物也可维持自己的生命,也因此能够不被敌视,和平的和普通人类相处。

 

说到底人类的需求也非常简单,在他刚刚来这儿时,这个镇子正饱受强盗土匪的困扰。他们从北部的山区而来,找准了这个穷乡僻壤、消息闭塞的小镇。而那些人就像蝗虫,路径一个地方就会把那里打劫一空,钱财与女人会统统抢走。

 

轰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一番洗劫,商铺的门窗被砸烂,被毁坏的物品随意的丢弃在街道上,到处都能听见女人与孩童的哭声。

 

理所当然的,他这样一个友好的、非人的生物的到来反而让他们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他们乞求轰帮助解决该死的强盗,与之相对的他们会为吸血鬼提供居住地与食物,并且隐瞒他的身份。

 

这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轰焦冻当即就答应了委托,但解决一个强盗团还是一件体力活,没有吸血的轰表示会花些时间,但居民们比他想象的更为着急,当场就有人割破了自己的胳膊,把自己流着血的手送到轰的嘴边让他喝几口。

 

那一刻轰焦冻被吓到了,他平日波澜无惊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吸血鬼也会因为人类某些不可理解的行为产生恐慌的心理,而且他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人类社会,一直都居住在自家的城堡里。他虽有人类血统,却不可能站在与人类相同的视角看问题,他知道这个人自残的行为的原因,却无法去理解。

 

他谢绝了这个人献上来的血液,并且立刻动身前往强盗们的驻扎地。

 

就算没有人类血液作为能量补充,他也比强盗的身手灵活的多,作为代价也不过是多吃几顿饭而已。

 

考虑到如果留活口会把自己在这里的事情透露出去,轰先是进门说了声抱歉,然后伸长自己尖利的指甲,在这群人端起枪之前利索的把他们杀死了。

 

看来混账老爹对自己的严格训练还是有点用处,在杀戮方面的效率非常快。

 

轰想到那个着急割破自己胳膊,主动让他吸血的男人。他不清楚这个人知不知道被吸血鬼吸血会有同化的风险,但这个人包括那些居民,一定是想让这些强盗死的再快一些,既然是他们的愿望,轰也不会多说什么。

 

强盗的尸体被扔进了不远处的森林,那处森林处于一个低洼地带,常年有不知是瘴气还是雾气的白色气体笼罩着,去处理尸体的人也只是草率的往森林边上一扔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之后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来骚扰都是由轰来解决,名义上的功劳都让给了镇上自发成立的军队。

 

作为回报,他获得了一栋不错的排屋为栖身之所,平时帮助镇民做点事也会获得一定的报酬,但他们似乎坚持每年为他上供,送一些东西给他,把他当做了象征一样。

 

轰焦冻觉得,比起象征更像是某种吉祥物。

 

他并不与居民有过多的交流,只有在阴天时会上门买些东西,食物也是挑选保质期长的,除了有时会去镇后面的丘陵,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子里看书。

 

世俗的事他不会去过多的在意,比起人类来说吸血鬼的感情要淡薄一些,孤独和热闹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书店老板好心送了他塑料布罩在买的书上挡雨,当他抱着食材和一摞书回到家门口时,见卖花的女孩还在那里等着。

 

“反正今天下雨,也没什么人买花,”她蹲在门口的石质阶梯上,“干脆等你回来了啦!哇,不觉得冷吗?”

 

轰出门时虽然下的是小雨,但出去那么长时间衣服已经变得又潮又黏,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一起,但轰不会感到寒冷,也只是客气的回了句不冷,就打开门准备进去。

 

谁知道这个小丫头硬是在他之前挤进房子里,对着屋内的摆设发出阵阵惊叹声。

 

“好多书啊!都是轰先生这几十年收藏的吗?真是壮观啊!”

 

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的小圆桌上,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困惑不已。

 

“嗯……”轰组织自己的措辞,“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轰先生!”这家伙又一蹦一跳的来到他面前,“我是不是第一个来到你房子的人啊?”

 

“这倒也是,”轰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我记得你叫丽莎吧,呆这里也不好,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卖花女因为轰记得她的名字而脸上泛着红晕,她回答道:“丽莎是孤儿所以没问题!诶诶那个是什么?好大的箱子啊!”

 

轰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大号皮箱,但这女孩根本没明白自己话的用意,他对于这种一问一答有些提不起劲:“啊那个……是我的棺材。”

 

“哇!吸血鬼果然都是睡棺材!可是轰先生的棺材为什么是皮箱?”

 

轰看着靠在墙边的大号皮箱,那是他带来镇上最大件的东西,他在别的城市挑了很久才相中这个大皮箱,以自己的身高蜷缩在里面也是正正好好。

 

“不,平时我还是睡床的,这个目前用不到。”

 

女孩还想再问什么,但轰终于找到时机把她“请”了出去,他看着撇着嘴的卖花女,本来想要关门的手停了一下,觉得还是把话说明的好。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之前那种关系是最大限度了。”轰想她应该知道是今天早上给自己送花那件事,他并没有看接下来丽莎的反应,撇过头把门关上了。

 

 

3

 

爆豪呆了不到一会儿,大部队的脚步声就在后面急匆匆的响起,原本很空旷的小教堂被随之赶来的警员们进入显得狭小起来,几束手电筒的光打在天花板上,把昏暗的室内照的通亮。

 

濑吕和上鸣在木椅间的过道上一致的仰头看着这个十字架,他们的对此都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

 

爆豪没有继续观察下去,他问濑吕:“带烟了吗?”

 

“你也有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啊,”濑吕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抽的话上去外面抽。”

 

爆豪把烟塞进警服前襟的口袋里,没有着急出去,而是看着鉴证人员在现场忙活。

 

“那个十字架能拿下来吗?”过了一会他逮住一个人问道。

 

鉴证的警察听这口气一开始以为是哪个领导来问,迷茫了一下认出了他是爆豪,说话也就随意了起来:“不行啊,进不来大型的工具,不过看那个十字架是可以活动的,没有粘在墙上,想想办法应该可以拿掉。”

 

“那当初是怎么运进来的?”

 

“我也想知道,刚才法医来看了,十字架上的‘人’用手摸过去还是软的,看不出死了多久,这里解刨条件太差,还是等运出去的好。”

 

爆豪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什么,出了那扇铁门走上了楼。

 

他走出这所大豪宅,掏出被自己塞进口袋的动作挤的变形的烟,又问师父接了个火,就蹲在大门口的路肩石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师父看他的样子也是一脸愁容:“我说你这个习惯得改,蹲在马路牙子抽烟的样子哪像警察。”

 

“但老子就是警察。”

 

“臭小子少他妈顶嘴,”虽然他这么说了,还是过来和爆豪蹲在一起,“我还没下去看,你是一个看的,感觉怎么样?据说场面挺惊悚。”

 

“一般般,就是对这个富商越发的好奇了。”

 

师父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胡渣,说道:“之后还有审问,再仔细问问他吧。”

 

爆豪把烟叼在嘴里,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个十字架,就像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人的手指白且纤长,破烂的衣物下面露着他的躯体,他的手掌、心脏被钉子与十字架牢牢的固定在一起,他看见那圣人献身一般的光景。

 

如果那是一个活人的话,一定是一个极好看的男性。爆豪回忆起那头上罩着的木匣子,为何要把头部罩住,脸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还是怕被人认出身份呢?

 

而那答案都在今天被逮捕的富商那里,爆豪只知道那并不是一个艺术作品,那确实是一个“人”,世界上没有什么艺术作品能与人真正的触感相提并论。

 

“这边估计也收拾完了,地下室的东西就让技术科的人研究研究,我赶紧回去补个觉,回见。”师父拍了拍爆豪的肩膀,潇洒的拍拍屁股起身坐上马路边的警车,一溜烟跑了。

 

这师父当的也够随便的。爆豪吸了一口,把烟在地上碾灭。

 

上鸣电气找到了门口的爆豪,把统计好的收藏品清单给他看,他四处瞅了瞅,问道:“师父嘞?”

 

“那老家伙先溜了。”

 

爆豪把烟屁股准确弹入公共垃圾箱,接过上鸣手里的记账本翻看起来,看了几眼他的眉头就皱成一团:“咱们也撤吧,他妈的老子眼睛都开始花了。”

 

上鸣发出了解脱的声音,并表示有爆豪扛着他们就可以放心的走人。

 

之前突击行动停留的警车已经逐一散去,响彻天空的警笛声也减弱了不少。爆豪胜己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四层高的,带有宽阔草坪的豪华宅院,接着转过头快步离去。

 

 

事实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简单,第二天一大早爆豪来到警局,就看见老家伙满面愁容的看着他进门。

 

“那混蛋的律师团非要证明他精神有问题,愣是把他搞去做精神鉴定了。”

 

爆豪愣了一下,想了想又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嘲笑道:“又把责任推倒精神病身上,有点同情天下的真精神病。”

 

“又顺利的让他拖了几天,套不出话我们这边要是搞砸了什么东西,很难办啊。”

 

爆豪知道他指的是昨天晚上的十字架,又顾忌着嫌疑人还存在的关系网,不过爆豪才不会去管这些。

 

“法医那边没有消息吗?”

 

“你别提了,法医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啊?”

 

面对爆豪十分明显的满头问号,师父摆脱了嬉皮笑脸的态度,示意爆豪去他的办公室再说。

 

到了办公室,师父先是在门口看了看旁边有没有无关人士,之后把门锁上,顺便把窗帘也一并拉上。

 

爆豪看着师父不寻常的态度和行为,隐隐约约感觉这事情像脱缰的野马,朝着无法控制的地方奔去了。

 

师父让他坐到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自己踱着步子一边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咱们走了之后不久,技术科的人就把那个十字架拆了下来,发现十字架两边木桩是可以向下收起的,可以顺利的通过地下室的小门。”

 

“嗬,真是够奇怪的,”爆豪适时的发表意见,“这么说它被制造的时候就考虑过储藏搬运的问题?”

 

“从现场抬出来之后它就被运上了车送警局来了,车上法医看了,但‘尸体’看上去像个刚死不久的人,既没有尸僵也无尸斑,只有皮肤看上去因为失血过多而变成青白色。保守起见先送来法医科尸检,法医拿着解剖刀割开了它的皮肤,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

 

像恐怖小说的情节,爆豪没有心情去乱猜,等着对方接着说下去。

 

“伤口划开后不久,就在法医的眼皮子底下愈合了。”

 

从这位老警察口中说出的事实既玄幻又新奇,室内空调冷风呼呼的吹着,爆豪胜己第一次感到了冷。

 

从他第一眼看到尸体的时候他直觉这东西不寻常,但这明显脱离了正常人理解,科学范畴之外的事情就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导致爆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再说清楚点?”

 

“我说的再清楚这也是事实,”师父也是一脸苦笑,“法医一开始也是不信的,又在不同的部位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当时法医和助手吓的脸都白了,赶紧跑出去给我打电话,我当时还在补觉呢,迷糊的时候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清醒了,又没能睡好觉。”

 

爆豪没有作声,好奇心填满了他的胸腔,逐渐控制不了自己跑去法医室亲眼一见的冲动。

 

“我待会带你去看看,你别到处乱动就行了。”师父看出了他的意图,提醒他,毕竟这小子不事先打个预防针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爆豪虽然不属于探究心特别强烈的类型,但这次的事件从头到尾都多了些神秘的味道。他想起一部电影《无名女尸》,同样是一具充满谜团的尸体被送到法医室,想想这情节居然也差不多,只是这结局是否一样就天知道了。

 

爆豪打心底开始同情起受到惊吓的法医。

 

法医室在警局的地下,走入地下阶梯后转了几个弯就看见了法医室冰冷的金属门。在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短发女生,她脸上还有些许稚嫩,看样子是刚刚毕业的学生。

 

那女生一直摩挲着自己的耳垂,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见爆豪他们过来,脸上露出十分明显的放松表情,迎上去说道:“尸体就在里面了……你们再看看吧。”

 

师父没有立刻进入法医室,对爆豪做起介绍来:“她是前几天新分来的法医实习生,你们应该是一届的。”

 

“耳郎响香。”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介绍道。

 

爆豪回忆了一下:“不记得。”

 

耳郎心想这是哪位神仙。不过警察大学人那么多,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事。

 

师父对于爆豪的德行已熟视无睹,大手一挥就率先推开了法医室的门,进门就看见里面站着面露难色的老法医。

 

老法医从业三十年,从没遇见过如此奇特的事情,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把他吓得不轻,虽然切开的皮肤自动愈合这种事从未听闻,但这一夜过去也无异常,就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个尸体奇妙的没有尸僵。他本想顺便把那个木盒子拆掉,但它巧妙的用卡扣扣死,再加上昨晚的那一出,他是没有心情再去研究了。现在警局的一致意见也是先不要动它,先录完嫌疑人的口供后再做决定。

 

爆豪对于局里的保守做法不屑一顾,来到法医室一看就见自己昨晚发现的尸体好好的躺在解刨台上,原先钉在身上的铁钉也拔掉了,露出一个窟窿来。就是头上套着的木盒子越看越别扭。

 

老法医为了给他们做个证明,拿着解剖刀在尸体的手臂上划开一个不大的口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果然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爆豪歪着头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世上果然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法医和师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爆豪没有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过一会儿那两个老头子居然聊着聊着出了法医室,故意把他撂下在这里呆着似的。

 

爆豪不畏惧和尸体共处一室,他甚至有点庆幸那两人走了,正好可以留着他一个人研究研究,戴上手套和护目镜,上去就先从自己最感兴趣的地方入手——那个木盒子。

 

他先是摸了摸那个盒子,这个盒子是由两个“壳”拼起来的,中间有夹扣,知道方法后拆的话倒是很好拆。但什么事都要事先摸索,爆豪胜己抱着试试的想法吧盒子上下左右都摸了个遍,倒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那是一个位于尸体脖子处露出的木盒空隙中,有一个可以抽出的小木块。试着把它拿出来后木盒的结构就松散许多,可以轻松的把盒子掰开。

 

爆豪并没有立刻打开它,只开了一个小缝,透过缝隙去观察里面的情况。

 

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他先是看见了尸体主人秀气的鼻尖,接着是高挺的鼻梁。视线再往上移,他看见了如同分界线一般的红与白的……头发?

 

他未来得及再细看,就听见了谈话声愈来愈近。爆豪快速的把盒子合起,把小木块塞回到原来的位置。

 

4

 

母亲极少露出笑容,她大多时间都是用忧郁的眼神看着轰焦冻,在记忆里似乎没有让她开心的事。她与自己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被囚禁在父亲的城堡里,没有离开过一次,父亲也有自己的事要忙,除了教导轰一些武斗技巧就无话可谈了,与母亲也相处极少。身为吸血鬼的母亲却没有逃离,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

 

这是因为自己吗,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牵累,所以不愿离开吗?

 

过于年幼的孩子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从未有过玩乐的伙伴,他会本能的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母亲说让他不要多想,但后来又用开水烫伤了他的脸,母亲虽然哭着向他道了歉,但轰觉得母亲没有必要道歉。

 

本来就是他的错。

 

父母是因为爱情在一起吗?绝对不是的。

 

在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可以相处的轰焦冻总是泡在书堆里,他翻着书页,通过文字去接触、认识世界,书中的爱情有美好的、激烈的、奋不顾身的,没有一样符合自己的父母,幻想小说中编纂的吸血鬼与人类的爱情故事让他困惑不已,因为自己的身边就有一个实例,显而易见的没好结果。

 

但他自然而然的开始向往,不只是爱情,所有书中描述的友情亲情他都十分向往。

 

那个卖花的女孩子对他有感情,这确实非常新奇,但轰焦冻的心却毫无波澜,因为自己并没有书中描写的那样也对她产生感情。

 

在小镇度过的七十余年中,她不是唯一的,但如此直白的表现自己所作所为的还是第一个。

 

母亲也说吸血鬼是没有爱情这种东西的,就算有也是为了方便猎食人类而造成的错觉而已。

 

但轰不一样,他有吸血鬼和人类的血统,他既冷漠,又期待着情感。

 

他居然开始庆幸自己有人类血统,并且离开这该死的城堡的想法也像滚雪球一样随着长大越来越明显。

 

 

轰来到丘陵时没有打伞,紫外线虽然直射在身上有微痛感,但也造成不了伤害。这次他刚刚来到丘陵时就看见了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牧羊人。

 

“今天来的好早啊。”牧羊人慵懒的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草叶向他搭话。

 

“清晨的太阳光不是很强,不想打伞了。”轰自然的在他旁边坐下。

 

牧羊人却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惊的差点跳起来:“你别离我太近啊!”

 

轰焦冻被这个人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只得回道:“哦……抱歉。”

 

“给你一句忠告,也算是为了大家好,”牧羊人说,“你以后不要和人相处太好,会有危险的。”

 

牧羊人一向如此,有时会坏心眼,但又说些莫名有道理的话,轰不知这是在关心他还是警告他。

 

轰焦冻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又坐了下来,这样过了半晌,牧羊人先是忍不住了,又开始和他说话:“你为什么来这里啊?这地方又偏僻又穷的。”

 

“啊……”轰在这个问题上思索一番,“觉得这里可以,就留了下来。”

 

“真够奇怪的……”

 

“不如说是觉得自己应该呆在这里所以就留下来了吧,”轰也躺下来,看着晴朗的天空,“也许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会遇见什么人,这大概是,非人类的第六感吧。”

 

轰在草地上呆了一会儿,见日头升高,便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与牧羊人挥别准备回到自己的住所。

 

刚刚来到街道上,他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异样的嘈杂声,像是许多人在讨论着什么。平时即使是集市的时候镇上也未如此热闹过。

 

他好奇的循着声源出处找去,发现人们围成一团,中间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轰在距离较远的地方看不清物体的形状,就走上前问旁边镇民:“这是怎么了?”

 

“啊轰先生!”那个人显得很兴奋,“您也来看看这个吧,可有趣了!”

 

他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轰这才看清大家围着什么。

 

那是一个用架子支撑的木箱,木箱后面有一大块幕布遮着,前面还有一个长长的,像炮筒一样的东西。在轰思考这个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何物时,眼睛余光却瞟到一张陌生的面孔。他坐在这个古怪东西的旁边,轰不认识他。

 

轰平日虽然极少出门,但镇上总共就那么些人,地方又偏僻,林林总总他都是见过的。

 

八成就是这个外人把这东西带来的吧。轰想到此,下意识的紧紧抿住嘴唇,免得外人看见自己的尖牙,也不在意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了,现在离开不引起他的注意是最好的。

 

就在他转头回身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侧面袭来,撞在他的身上。

 

“!”

 

“轰先生!”丽莎的声音响起,“你跑什么啊!我跟你讲,这个叫‘照相机’!啪的一声响就会留下影像!”

 

又是她,轰头疼的要命。虽然这丫头缠人的很,但她口中的“照相机”的描述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哈哈,虽然她说的简单,其实并不容易,”在照相机旁边的小哥笑道,“还要经历一系列麻烦的步骤才能形成相片。”

 

他拿出自己曾经拍过的照片递给轰焦冻,在递照片的时候他的食指轻轻蹭了一下轰的手背。

 

轰虽然感觉到了,但未觉得奇怪。他看着那些照片,一般家庭照比较多,照片是黑白而且并不清晰,但据持有照相机的小哥说照片几天就可以洗好,虽然略微模糊,但是比油画块很多,而且是真实的记录了当时的场景。

 

人类的技术发展的那么快了吗?

 

轰想起之前又有造出军舰的消息,而且在这里出现了照相机,外面的发达地区指不定流行了多少年了。

 

“给我们俩拍一个吧,”丽莎拿出自己的小布包,数好钱递到小哥的手上,“要两张哦!”

 

“这不大好……”让女士花钱可是很不礼貌的。

 

“送你的,没关系!”丽莎这样笑道,看起来昨天轰说的话完全没有打击到她。

 

照相的小哥把镜头调整好,她扯着轰离开人群,把一扇窗户当做背景墙。

 

“准备好了吗?”小哥拿出了一个奇怪的长形金属物体。

 

“……好大的勺子啊。”轰嘟囔道。

 

然后这个勺子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闪的他眼睛快要瞎掉,呆立着没回过神来。

 

“到了时间我会通知你的。”小哥说道。

 

“你什么时候会走啊?”丽莎无意问道。

 

照相机的持有者却明显呆了呆,他思量许久,像是在抉择什么人生大事,轰焦冻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脸上丰富的表情。最终他还是有了决定,肯定的回答道:“不走了!”

 

对于他留在这里的理由,轰也没有兴趣去询问,折腾完之后,他终于可以脱身,丽莎依旧不依不饶,像个小跟屁虫一蹦一跳的跟在他后面。

 

这个时候他却感觉到与刚才不一样的静默感,回头一看,发现刚才那些讨论什么的镇民正一直看着自己离去的方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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